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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华接过安凉月递过来的药碗,皱着眉头试了一口。

酸苦的味道,堪比有生以来尝试过的最难喝的东西。

“很难咽么?”

安凉月坐在床边,一脸的平静且冷漠。

“你伤了肺脉,这是我们伏羲一族的圣灵砂,虽然难闻难咽,但已经是在这极寒苦地能找到的最好的药了。”

“圣灵砂?”戚长华觉得名字有点耳熟,之前好像听安凉月提及过,但实在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了?

“跟夜明砂差不多。”安凉月一边弄外敷的药,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夜明砂知道吧?蝙蝠的粪便,圣灵砂是我们这一种犀牛的粪便,混合着干草,云香——”

“呕。”

戚长华脸色瞬间难看得紧,差点吐出来。

安凉月手起一招点了他的穴道:“别吐。要不是看在你说能帮我们镇住凶兽的份上,我才舍不得把这么贵重的药用在你身上。每天服三贴,早中晚,别不识好歹。”

戚长华无奈:“有劳姑娘了,其实在下这伤本就无碍,名贵的药材还是留着给更需要的人吧。”

“随便你。”

安凉月头也不抬,只把敷好的药膏涂在紫桑叶子上,拿过戚长华的手腕,紧紧贴住。

“这又是——”

戚长***着味道依然很怪,心里不由一个寒噤。

“只是普通固元体生气血的药材,哪有那么多好药给你用?贴在这里,通脉利穴。”

安凉月一手攥着戚长华的手腕,同时四下翻找绷带。

刚才她记得自己明明带过来的,可能是被北河拿去绑弓弦,然后顺手牵羊了。

“我这里有。”

戚长华从腰间拽下一枚锦囊,里面抽出一条青白色的带子。

安凉月随手抽走,在他手腕上熟练地捆扎了两道,然后打上一个合适的结。

这***作,她真的太熟悉了,前世无数次割血养树。

一个人默默包扎,默默忍痛。

“这绳结——”

戚长华一眼看出不对,呼吸跟着一窒。

“怎么?”

安凉月轻描淡写地挑了下眉:“打绳结的方法世间也不过就这么三五种,还你你怎么系?”

戚长华沉默了,他只知道安凉月的手上有数百道割伤,却从来没有一次是自己亲自为她包扎的。

他,应该是想多了。

眼前这个少女之所以看着跟她很熟悉,大概因为她们是同族人,一样的血脉,一样的习惯,笑起来一样自由不羁。

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阿黛明明才十六岁,眼中却仿佛有了超脱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尘俗冷静,大概也是因为她生于东海,身背族人复兴的重任。

她比月儿当年背负的多,比月儿当年的笑容要少。

可这前后四十年,两代灵女的悲剧皆由他戚长华而起。

是他欠了安凉月,也欠了她一整个家族。

“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先休息吧。我去看看其他人要不要帮忙。”

“你把这个带上。”

戚长华拉住安凉月,从锦囊里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

“这是仙界的甘霄露,拿去给年老体弱的族人分服一些,此去漠北路途遥远,可保心健体。”

“多谢。”

安凉月接过来,目光一顺,直接把锦囊拽了过来:“上仙还有什么好玩意,不如一次性拿出来?”

“别!”

戚长华想要出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块巾帕,两枚红色的碎片,是当年相赠的红魄。

另有一只蓝水晶状的小玩意,结着精华透体的光,里面竟然是一颗灯芯小草。

“流珠!”

安凉月惊叫一声:“你把她——”

话音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奇怪的神情瞬间浮现在戚长华的眼角眉梢,他不明白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为什么会认出安凉月身边的侍女流珠?

她原是生于漠北的一枚灯芯花,安凉月嫁给自己为妻的时候,根据族里的习俗,会采撷一把家乡的土,带在身上。

其中这枚带着根须的灯芯花就这样跟着安凉月到了天界。

安凉月意外见她存活,心中大喜,以仙界瑶池水浇灌,灵力充溢滋长。

小花妖修炼成人形,起名流珠,一直侍奉在安凉月身边。

“阿黛姑娘,你怎么会认识她是流珠?”

“我......”

安凉月咬咬唇,瞬间想出一个合理但明显是在***的借口。

“因为这......这是我们漠北专有的灯芯花,在我们漠北的语言里,它......它们都叫流珠。你,你到底把它怎么了?”

安凉月记得自己死前最后的嘱托,是希望戚长华能看在过往的夫妻情份上,一定要救救流珠。

她只是道行甚浅的一只小花妖,如何扛得住当初戚长华全力的一招。

“她没事。”

戚长华若有所思地举起那冰蓝的水晶罩。

“她是我妻子的侍女,陪伴她多年。后来伤重而重新修炼,不能随意幻化人形。这次我下界来,她执意跟随,希望我能送她回漠北,她的家乡。”

戚长华说,这东海地处极寒,他担心流珠修为浅薄,难不住环境,于是用海魄石将她护在里面。

“阿黛姑娘,既然你已经知晓,还请你把她替我手下,带回漠北,送她回乡重修。”

这是流珠的愿望,应该也是承载了安凉月的愿望所托。

安凉月用力秉着眼圈的酸胀,她可以面对戚长华而无动于衷,却无法对流珠视若不见。

将那棵小草捧在手心里,安凉月轻轻凑到唇边吻了吻。

“好,等我们打败了凶兽。流珠,我带你回家。”

安凉月把海魄石收好,吩咐戚长华留在房内将养。

“等你身体恢复些,我们再去封印地探究。明夜上仙,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不要出去走动了,你也看到了,我的族人们对仙界人的态度,并不会太友善。”

说完,安凉月关门出去了。

戚长华运了两个大小周天,体舒通畅的些许。

那女孩吩咐他不要出门,他便也不想给她多惹麻烦。

眼看伏羲一族如今的满面疮痍,他心中愧疚深许。

“月儿,如果你看到这一切,该是永世不会原谅我的吧。”

戚长华在房间内随意走看了一圈,终于,目光被一个散发着阵阵熟悉气息的檀木盒子吸引。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闻得久了,更会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共鸣。

好像在和自己身体里的灵力相互吸引。

戚长华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虽然他知道在姑娘的闺房里擅动物品是非常不君子的行为。

但那一刻,他的手就好像完全不属于自己一样——

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团皱巴巴的灰黑色果实。

戚长华骇然大惊——

这,这不是合元神树的果实么!

为什么会在这个叫阿黛的少女的身边?

而且这果实明显已经没有了水分和光泽,充沛的灵力早已散尽。

那日在云岚殿上,他一剑刺穿了安凉月的身体,随后褚青儿化作偃妖灰飞烟灭。

他抱着安凉月的尸身数月恍惚,全然没有注意过那枚沾了心头血的仙果最后下落所踪。

所以,这个少女阿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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