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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燥热,蝉鸣声声的傍晚悄然褪去,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打乱街上行人的节奏。

一只狸花猫跃入黎知愈潮湿的视野,坐在超市门口的廊檐下***被雨淋湿的毛发,明亮的灯光将它的狼狈照得一览无遗。

黎知愈坐在收银台前,呆呆望着落地窗外,氤氲着水雾的眸子红了一片。

和她一样的小可怜。

蓦地,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她发愣的思绪,一瓶水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闯入她泛潮的视线。

“你好,结账。”

黎知愈慌忙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略微垂着脑袋道:“两元,扫码就行。”

说着,将台面上立着的二维码挪过去一寸。

裴序之闻言并没有动作,而是顺着她原本愣神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瘦弱的猫蜷缩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折回货架,又拿了一瓶水和一包低盐鸡腿。

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黎知愈抬眸,不解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长身玉立,背影潇洒。

直到他拿着东西回到收银台,她才看清他那张俊美的脸,眉骨立体,眼窝深邃,狭长的凤眸带着一丝少年的桀骜,鼻子高挺,连唇都薄薄的特别好看。

黎知愈呼吸一滞,她挺少看见这么养眼的少年,反正他们学校没有。

她慌张收回泛红的目光,扫了一眼他拿来的东西,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一共九元。”

话音一落,头顶上方的少年再度开口:“棒棒糖多少钱一根?”“五毛。”

“什么味道的好吃?”“荔枝味。”

裴序之闻言从旁边的桶里捡出来两颗荔枝味的糖,薄唇轻勾,“凑个整。”

“嗯。”

黎知愈趁他扫码结账的功夫,将台面上的东西装入塑料袋。

刚想说“欢迎下次光临”,就见眼前明媚张扬的少年将其中一支棒棒糖递到她眼前,笑着开口:“我留一支,这支给你。”

“希望今夜的你能开心,梦乡里是你喜欢的荔枝味。”

见她愣神没动作,少年直接将糖塞进她掌心,冲她笑了一下,转身出门。

白衬衫衣角擦过门的边缘,掀起一阵轻风。

等黎知愈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走到狸花猫面前,蹲下身,修长的指尖轻柔抚摸猫下巴,狸花猫舒服的仰起脖子。

随后,他拆开鸡腿包装,将鸡腿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流浪猫。

还贴心地往瓶盖里倒上水,给它解渴。

噼里啪啦的雨下个不停,廊檐下温柔的灯光里,少年和猫交织成最温暖的一幅画面,入了她的心。

直到少年喂完流浪猫,雨还是没有停的架势,黎知愈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将她放在店里的伞送出去。

“伞送你,不准推辞,还有谢谢你的糖。”

说完,不等少年回话,她直接霸道的塞进他怀里,转身冲回超市,背后是少年清冽的道谢声。

等她回到收银台向外望去时,身形颀长的少年已经撑着那把淡粉色花伞闯进了雨幕里,渐渐地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裴序之撑着伞回到吉他社时,他的好兄弟一把揽住他肩膀,“不是,你哪来的雨伞?还这么花里胡哨的。”

“一个爱哭,不,有点霸道可爱的女生送的。”

裴序之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

*十二年后,京北市“近期,京北市发生多起入室抢劫案件,据警方透露,受害者多为二十至四十岁的独居女性,请广大市民……”黎知愈洗完澡坐在空旷的客厅嗦着泡面,听见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时,抬头看了几眼,扑闪的眸子定格了几秒。

蓦地,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嘴里叼着泡面,匆匆忙忙关掉电视,抓起手机。

看见是舅舅的视频来电,做贼心虚似的将泡面挪远一点,不让其出现在视频里,顺便咽下嘴里的。

一接通,手机屏幕上怼着一张脸,目光慈爱,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

梁康德一开口就是关心的话语,“囡囡,你吃晚饭了吗?”“吃了,我朋友带我去吃了大餐,特意为我接风洗尘。”

黎知愈笑容乖巧,眼睛眨也不眨地撒了一个小谎。

原本她朋友的确是要带她去吃大餐,结果送她到家门口时,临时接到一个重要电话,只能泡汤了。

她收拾房间一下午,都快累瘫了,就点了一份泡面外卖。

不过这可不能让舅舅看见,否则肯定要絮絮叨叨一个小时。

梁康德感慨地笑笑,言辞颇为感激,“你朋友是真的好,又替你找房子,又接你搬家,今天我们在上班,没见到她,下次你带她回家,舅舅做拿手好菜。”

“人家帮助你,我们要谢谢人家的。”

“好,我会转告她的。”

黎知愈嗓音轻柔,“舅舅做的菜超级好吃,她肯定会喜欢。”

她刚回国不久,距离医院近且价格合适的房子着实不太好找,正巧她朋友家有空房,就以友情价租给她了。

今天正式住进来,环境挺满意的。

“你呀,这张嘴是真甜,就会哄舅舅高兴。”

“哪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梁康德笑容越发灿烂,脸上的褶子尽显,笑道:“你现在刚回国,一切都需要适应,周一去医院科室报到的时候,学机灵一点,请同事喝个奶茶或者吃个便饭。”

“国内和国外不一样,事事需要人情,知道了吗?”黎知愈笑着点头,“好,我知道的。”

她两周前刚从英国回来,入职京北第一人民医院,前几天参加完入职培训,两天后正式进科室。

工作算是彻底稳定下来,的确需要和同事相互熟悉,请客算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方式。

“对了,你舅妈刚才看新闻,说最近不是特别太平,让我给你打个电话,注意安全,你一个人,可要当心一点。”

梁康德忧心忡忡道,“要不是家里住在郊区,你上班不方便,是真不舍得你一个人住在外面。”

黎知愈无奈的笑道:“舅舅您和舅妈放宽心,我一个人在英国都住了五年,没问题的。”

“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哪有那么多不法分子随便乱来,而且我住的这个小区治安不错,安保挺给力的。”

她朋友租给她的房子靠近市中心,她家境不错,家里的房子基本不会买在太便宜的地段和小区,基本都是寸土寸金的地理位置。

房子虽然不如近些年建的小区新,可小区治安毋庸置疑的优秀。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道泼辣的声音,“我可没让你打电话,是你自己要打的。”

梁康德见状冲她挤眉弄眼,“别理你舅妈,她就是刀子嘴。”

“我知道的,舅舅,不用解释。”

黎知愈杏眸里溢满笑容。

她舅妈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不好听,在生活和学业上却一点没亏待过她。

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了。

两人又聊了两句,梁康德怕耽误黎知愈休息,挂断了电话。

等电话挂断后,客厅格外安静。

黎知愈本想再吃几口泡面,洗个澡回房间休息,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开锁的动静。

像是一串钥匙挨个***锁孔,不断更换。

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诡异,有种惊悚片的既视感。

坐在沙发的黎知愈竖起耳朵听,等确认是钥匙插锁孔的声音之后,全身汗毛冷不丁竖起,脑海里不断闪现刚才的新闻播报。

入室抢劫、独居女性、分尸、***……各种不祥的词语飘在她脑海中,她咽了口唾沫,瞥见角落里有一根棒球棍,蹑手蹑脚走过去,紧紧攥在掌心。

随后,她悄无声息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却发现一片白,像是被衣服挡住了。

不等她拿手机报警,跑回房间。

“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黎知愈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棍子照着来人的头敲去,害怕的目光在触及那张熟悉的脸时变得惊恐。

可掌心的棍子已经来不及收,硬生生转变了方向。

下一秒,重重敲在男人宽厚的肩颈上面,面色扭曲的他喉管溢出闷哼的痛吟。

“嘭!”黎知愈手中的棒球棍应声落地,在地板上滚动两圈停下。

她呆呆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没了反应。

那张矜贵冷峻的脸猝不及防落入她眼中,比起十二年前的青涩,现在的他和新闻联播上见到的一样成熟稳重。

英挺眉骨肌肤蹙紧,和记忆中那张脸重合。

“怎么……是你?”她嘴唇***,嗫喏出声。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以为这辈子只能在电视里默默关注他了,没想到会猝不及防的在现实生活中再次相见。

听见声音的裴序之微微垂眸,眼神警惕陌生,带着微不可察的冷意,用一种几近审视的目光与她对视。

疏离感刺痛黎知愈的眼睛,心脏下意识漏跳一拍,喉间苦涩。

她说漏嘴了。

这一刻,要不是场面不容许她退缩,肯定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见过吗?”裴序之拧眉,薄唇微启,声线起伏不大。

他见过她吗?没印象。

黎知愈收起落寞的眼神,慌张摆手,头几乎摇成拨浪鼓,“……没,没见过。”

他果然不记得她了。

可这也……正常,不是吗?他们见过的,可她只是裴序之广袤无垠人生中的沧海一粟。

渺小到看不见,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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