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时为了图方便,舍友提议把四个人的饭钱都充到我的卡里,我负责每天帮他们带饭。
我性格软,不太会拒绝人,虽然觉得不妥,但架不住他们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们四个人,一共8万,已经充到你卡了。”
“要是大学四年没花完,剩下的我们就平分好了。”
可是,才刚过一学期,饭卡就报警了。
我把卡里余额告诉他们:“卡里还剩3元,你们还想吃饭,明天就要充钱了。”
室友们惊呆了:”不是兄弟,我们把钱充你卡里,是信任你,你怎么把我们钱都花完了?“
1.
“顾旭,卡里还剩多少钱?”
宿舍里最爱健身的周妄一边举着小哑铃,一边问我。
他刚刷完一个美食视频,馋得不行,说明天想吃食堂三楼新开的麻辣香锅。
我正收拾着书包,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从钱包里抽出那张承载着我们四个人“伙食重任”的饭卡,声音有些干涩:“不多了。”
“不多是多少?”舍长王铨从上铺探出头来,她正在和女朋友打情骂俏。
我把饭卡放在桌上,“还剩……3元。”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周妄一把丢下哑铃,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呼出声:“3块?顾旭你没开玩笑吧!这才一学期啊!八万块呢!”
另一个室友,平时最沉默寡言的李文轩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
最先发难的是王铨。他从梯子上利落地爬下来,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饭卡,仿佛那是什么罪证。
“顾旭,我们把钱都放在你这里,是信任你。”他的声音扬了起来。
“我们平时让你带个饭,是麻烦了你一点,可每次不都给你带了饮料吗?你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至于这么报复我们吧?八万块,一个学期,你告诉我们怎么花完的?”
报复?
我脑子嗡的一声,有些发懵。
我看着他们三个,昔日里一起上课、一起逛街、一起分享零食的室友,此刻脸上都写满了同一种情绪——怀疑。
“我没有……”我试图解释,声音却小的可怜,“我真的不知道钱怎么会用得这么快。”
“不知道?”王铨冷笑一声,把饭卡拍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卡在你身上,钱从卡里划出去,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周妄也跟着附和:“就是啊顾旭,这太离谱了。我们一天三顿,就算顿顿吃好的,也花不了这么多啊。你是不是……在外面买了什么别的东西?”
“我没有。”我心里有些发慌。
八万块,对于我们这些普通学生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今天中午去打饭的时候,刷卡机上提示余额不足了。还是食堂阿姨探头看了一眼屏幕,好心提醒我“。
当时,我身后还排着长队,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我身上。
我窘迫不已,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摸出几十块现金,才把他们三个人的午饭买回来。
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希望能证明我确实是刚刚才发现卡里没钱。
“我也不知道,”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每次刷卡都没注意过余额,今天去打饭,机器提示余额不足,我才发现的。今天的晚饭,还是我用自己的钱垫的。”
我以为这番解释能让他们冷静,没想到却像点燃了火药桶。
“贴钱给我们买饭?”王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顾旭,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你会那么好心?你这不就是做贼心虚,怕我们发现,所以先自己垫上,想拖延几天吗?”
“我没有!”我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食堂查流水!每一笔消费记录都可以查到的!”
“查就查!谁怕谁!”王铨一马当先,抓起桌上的饭卡就往外走。
2.
我们四个人气势汹汹地来到食堂一楼大厅,直奔那台可以查询消费记录的自助机。
然而,当我们站到机器前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屏幕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几个大字:
“机器故障,维修中。”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
我愣住了。
王铨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嗤笑。
“顾旭,你可真会演啊。”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是不是早就知道机器坏了,所以才敢这么有底气地带我们来查流水?你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周妄和李文轩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从单纯的怀疑,变成了鄙夷和厌恶。
“天啊,顾旭,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周妄抱着胳膊,连连摇头。
李文轩没说话,但他默默地往王铨那边挪了两步,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伤人。
“我真的不知道机器坏了……”我的声音带着沉重,充满了无力感。
“行了,别演了。”王铨不耐烦地打断我,“戏过了就假了。走,回宿舍,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他转身的背影,决绝又冷漠。
我跟在他们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从食堂回宿舍那段路,明明很短,我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没有证据,我所有的解释都成了苍白的狡辩。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心机深沉,处心积虑吞掉他们钱财的小偷。
回到宿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三个人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像三堂会审一样看着我。
突然,周妄的目光落在我放在桌上的新手机上,那是我女朋友季怜省吃俭用,用我们俩一起拿的奖学金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等等,”周妄指着我的手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顾旭,你什么时候换的新手机?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吧?得大几千块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那部手机上。
王铨走过来,一把拿起我的手机,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我说钱花哪儿了呢,原来是在这儿啊。顾旭,你可真行,拿着我们兄弟的饭钱,给自己换最新款的手机,你用着不亏心吗?”
那是我女朋友季怜用我们俩一起攒的奖学金和***工资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不是的!”我冲过去想抢回手机,却被他一把推开,“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你女朋友?”王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和周妄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顾旭,别逗了。谁不知道你女朋友季怜跟你一样,就是个穷学生。她自己省吃俭用还来不及,能有闲钱给你买这么贵的手机?”
“你们不许说她!”我皱起眉,这是我第一次对他们大声说话,“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是不能这样污蔑我女朋友!”
他的话刻薄又伤人,不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季怜。
季怜对我有多好,他们根本不知道。她不仅自己节俭,把最好的都留给我,还经常抽出时间,陪我去医院照顾我生病的妈妈。
这个手机,是她省吃俭用了大半年,加上我们俩的奖学金,才下定决心买给我的。她说,看我原来的手机卡得不行,想让我用得顺心一点。
我脱口而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还帮我照顾我生病的妈妈!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她!”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铨、周妄、李文轩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古怪。
王铨缓缓地放下手机,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
“你妈妈……生病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果然,王铨的下一句话,将我彻底打入了深渊。
他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我说八万块怎么花得这么快呢。原来不是买手机,是拿去给你妈治病了啊。”
“顾旭,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3.
我妈生病的事,我只跟季怜说过。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不想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可现在,这件事却成了他们眼中我挪用公款的“铁证”。
我拼命摇头:“不是的,我妈治病的钱是我和季怜的奖学金,还有我们平时***攒下来的,跟饭卡里的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在嘴硬?”王铨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证据呢?你拿得出证据吗?现在机器坏了,死无对证,当然是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周妄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看你安安静静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拿我们的钱去填你家的无底洞,你良心过得去吗?”
连李文轩都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顾旭,做错了事,承认就好了。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把钱还给我们,这件事就算了。”
还?
我拿什么还?我根本就没拿过他们的钱!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那些话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困在中间,让我窒息。
第二天,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像往常一样去医院给我妈送饭,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却看到了三张我最不想见到的脸。
王铨、周妄、李文轩,他们三个人,竟然找到了我妈的病房。
病房里,我妈正局促不安地坐在病床上,手里紧紧抓着床单的一角。
王铨正站在床边,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
“……阿姨,我们也不是想来打扰您养病。实在是顾旭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王铨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病房的人都听见,“我们四个人的饭钱,八万块,全被他拿来给您交住院费了。我们都是学生,也没什么钱,这笔钱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我妈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到我进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小旭……”她颤抖着声音问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妈,不是的!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冲过去,想要解释。
“阿姨,您看,他到现在还不承认。”周妄在一旁凉凉地开口。
我妈的身体晃了一下,她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小旭,你告诉妈,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要是拿了同学的钱,妈就是病死,也不能花这个钱啊!”
说着,她竟然掀开被子,挣扎着就要下床。
“妈,你干什么!”我赶紧扶住她。
她却一把推开我,然后,在王铨他们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在整个病房其他病人和家属的围观下,双膝一软,朝着王铨他们跪了下去。
“几位同学,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报警!”我妈的声音里带着泣音,“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这个钱,我们一定还!砸锅卖铁我们都还!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子,他还小,不能有案底啊!”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冲过去想把我妈扶起来,声嘶力竭地喊:“妈!你起来!不是我花的钱!我们为什么要还?为什么要跪下求他们!”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打我的人,是我的妈妈。
她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给我跪下,给你的同学道歉!”
4.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妈妈,看着她卑微祈求的模样,看着王铨他们脸上那看好戏的表情,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麻木。
我浑浑噩噩地走在校园里,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拥住。
“阿旭,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是季怜。她刚下课,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满脸都是担忧。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强撑了许久的堤坝,终于彻底崩溃了。
我扑进她怀里,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把所有的委屈、愤怒、无助,都落了出来。
季怜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直到我的哭声渐渐平息。
我断断续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从饭卡里消失的八万块,到王铨他们的指控,再到今天在医院里,我妈下跪求情的那一幕。
我说完,季怜久久没有说话。
我从她怀里抬起头,看到她的脸绷得紧紧的,嘴唇紧抿。
“他们太过分了。”她开口,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她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我们直接冲到了王铨他们上大课的阶梯教室。
当时,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季怜就那么拉着我,从后门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坐在教室中间的王铨他们面前。
全班几百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我们身上。
“季怜?你干什么?”王铨看到我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心虚。
季怜没有理会他,而是把我拉到她身后护着,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三个人。
“我警告你们,”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安静的教室,“饭卡的事情,我会一笔一笔地查清楚。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要是再敢污蔑顾旭一个字,或者去骚扰他的家人,别怪我不客气。”
“到时候,我们不是在宿舍里谈,也不是在辅导员办公室谈,我们直接去警察局谈。看看警察是信你们的空口白牙,还是信证据。”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王铨的脸色变了变,还想嘴硬:“证据?什么证据?现在机器坏了,哪来的证据?就是他……”
季怜直接打断了他。
她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沓纸,甩在了他们的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