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音乐总监手里夹着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忘了去捡，只是死死地盯着沈清月，像是见了鬼。
“你……你再唱一遍。”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沈清月面不改色，将刚才那句高音，用同样的标准，完美地复刻了一遍。
这次，连气息都分毫不差。
这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
“怪物……”舞蹈老师喃喃自语。
一个五音不全的人，一夜之间变成了歌唱天才？
这比惊悚片还离谱。
陆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个废物怎么可能唱得这么好？一定是装的！是提前录好的！
他正要开口质疑，音乐总监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好啊！”
他双眼放光，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绕着沈清月走了两圈，啧啧称奇。
“季星淮，你小子……藏得够深啊！”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块废铁里，居然藏着一块璞玉！
这音色，这音准，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张哥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他冲过去抓住沈清会的肩膀，激动得语无伦次。
“星淮！你……你你你……你行啊你！”
柳暗花明！
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沈清月不动声色地拨开他的手，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所以，考核结果呢？”
她冷静地将问题拉回正轨。
几个高层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本来是走个过场，直接把人踢出局。
现在怎么办？
这么一个好苗子，要是就这么放走了，被对家公司签去，那他们肠子都得悔青了。
一个高管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和蔼的嘴脸。
“咳，星淮啊，年轻人嘛，有点小个性是正常的。之前的表现我们就不追究了。”
“这次考核，算你通过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光会唱歌可不行，男团毕竟是看整体的。你的舞蹈，还是得加强。”
这是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沈清月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们还想拿捏她。
“我明白。”她点了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需要重新分配歌曲的part。”沈清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把副歌部分的C段高音给我。”
话音刚落，陆哲的脸色彻底变了。
C段高音，是整首歌的killingpart，也是他费尽心思才从**人那里要来的。
这是他身为ACE的象征。
现在，季星淮这个废物，竟然妄想染指？
“你做梦！”陆哲脱口而出，“那部分是我的！”
沈清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那个高管。
“我的舞蹈是短板，会拖累团队的整体效果。但如果把高音部分给我，我能用vocal把整个舞台的观感拉回来，甚至做到一鸣惊人。”
她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倒像个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精英。
“这首歌的舞蹈太激烈，边跳边唱，对气息的考验极大。陆哲的舞蹈很完美，但他的气息，撑不起那段连续高音。”
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陆哲的弱点。
陆哲的唱功在队内算好的，但气息一直不稳，这是他自己都清楚的短板。
被当众戳穿，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现场试一次不就知道了？”沈清月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高管陷入了沉思。
季星淮的话，很有道理。
一场完美的表演，带来的商业价值是巨大的。
相比之下，一个ACE的面子，似乎没那么重要。
“好。”高管一锤定音，“就按你说的办。陆哲，你没意见吧？”
他嘴上问着“没意见吧”，眼神却带着警告。
陆哲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有。”
看着陆哲那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张哥在旁边差点笑出声。
太爽了！
他带了季星淮两年，就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今天的季星淮，简直是战神附体！
事情敲定，沈清月转身就准备离开。
她需要时间去适应这具身体，以及……联系家人。
她失踪了，家里人肯定急疯了。
尤其是她那个傻妹妹。
刚走到门口，一直沉默的许阳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季星淮。”
沈清月回头。
许阳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惊讶，有探究，但没有恶意。
“你……真的很让人意外。”他递过来一瓶水，“恭喜。”
沈清月接过水，“谢谢。”
这个团队里，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面目可憎。
回到那间乱得像狗窝的宿舍，沈清月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
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充上电，开机。
无数的未接来电和消息瞬间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公司和张哥的。
还有几十个，来自一个备注为“烦人精”的号码。
是她妹妹，沈清瑶。
她点开微信，最新的消息是今天早上发的。
【烦人精：哥！你别丧气啊！今晚的考核我去看！我给你准备了最亮的灯牌！你永远是舞台上最闪耀的星！】
【烦人精：你就算跳得不好也没关系！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
【烦人精：加油加油加油！】
看着妹妹发来的一长串鼓励，沈清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撞了一下。
她这个傻妹妹啊。
她划开通话记录，找到了备注为“姐”的号码。
是她自己的号码。
几十个未接来电。
她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妹妹，现在该有多么焦急。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没人接的时候，被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妹妹带着哭腔，又充满警惕的声音。
“你是谁？你为什么拿着我姐的手机？我姐呢？”
沈清月喉咙一哽。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说？
说“妹妹，我是你姐，我变成你偶像了”？
她不被当成精神病才怪。
“喂？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绑架我姐了？我告诉你，我报警了！”沈清瑶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沈清月心乱如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这具身体沙哑的少年音，尽可能平和地开口。
“你别激动，我不是坏人。”
“我在路边捡到了这部手机。”
这是一个蹩脚的借口，但眼下她想不出更好的了。
“捡到的？那你快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去拿！”沈清瑶急切地说。
“我……”沈清月看着窗外，报了一个离这里不远的咖啡馆地址。
“你等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沈清月瘫坐在床上。
事情，比她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她不仅要应付公司这群人精，还要想办法跟家人解释这一切。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又开始痛了。
半小时后，她戴上口罩和帽子，压低帽檐，走进了约好的咖啡馆。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沈清瑶。
妹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裙子，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正焦急地四处张望。
看到这一幕，沈清月的心揪了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了过去。
“你好，是沈**吗？”
沈清瑶猛地抬头，当看清来人的脸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季……季星淮？！”
她的声音都在抖，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成了“O”形。
沈清月：“……”
失策了。
她忘了这张脸的辨识度有多高。
“你……你怎么会拿着我姐的手机？”沈清瑶结结巴巴地问，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偶像捡到了姐姐的手机。
这是什么小说都不敢写的梦幻情节？
“我……”沈清月正想把编好的说辞再说一遍。
沈清瑶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满眼都是星星。
“啊啊啊啊！你真的是季星淮！活的！”
“你比照片上还帅一万倍！”
沈清月：“……”
重点是这个吗妹妹！你姐姐还失踪着呢！
她挣开沈清瑶的手，把手机递了过去。
“手机还你。”
“谢谢！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沈清瑶接过手机，激动得快要哭了，“我能……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沈清月额头青筋直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给这个恋爱脑妹妹一巴掌的冲动。
“你姐姐，联系上了吗？”她沉声问。
提到姐姐，沈清瑶的兴奋才稍微降了点温。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没有……她已经两天没回我消息了，公司也说她请假了，我好担心她。”
说着，眼圈又红了。
沈清月心里一软。
她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
“她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她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你不懂，”沈清瑶摇了摇头，“我姐是个工作狂，手机从不离身，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联。”
“她……”沈清瑶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清月，“她一定出事了。”
就在这时，沈清瑶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她姐姐公司的同事。
她连忙接通，开了免提。
“喂，小瑶吗？你联系上清月了吗？”
“没有，王哥，我姐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
“小瑶，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查看了庆功宴那晚的监控。”
“监控显示，清月她……她好像从酒店顶楼的天台上，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