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连弹幕都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姐姐?”
我轻轻重复着这个词汇,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词。
“什么姐姐?”
我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解剖着她:
“你,不是我唯一的女儿吗?”
“我哪里来的第二个女儿?”
女儿猛地僵住,如同被雷击中!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张着嘴,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额发,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我,也不敢看镜头。
下一秒,她的泪水再次决堤,这次带着一种“被误解多年终于崩溃”的悲愤:
“妈!我知道!我知道姐姐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
“所以你怨我!恨我!”
“你从小就偏心!什么都想着姐姐!好的都给她!她穿新裙子,我只能捡她的旧衣服!她吃鸡蛋,我只能喝稀饭!”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试图将这场审判引向母亲因长女夭折而迁怒次女的悲情戏码:
“是!你偏心!所以你把她死的责任怪在我头上!你觉得是我克死了她!是我抢走了她的东西!”
“你怨我恨我,我都可以理解!我都受着!”
她扑倒在轮椅扶手上,哭得肝肠寸断:
“但是妈!你不能不要我啊!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弹幕再次疯狂滚动,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再次搅动:
“我的天!原来还有个姐姐!去世了?”
“所以老太太是因为大女儿死了,受刺激了,才这样对小女儿?”
“这……这也太偏心了吧!小女儿做错了什么?”
“难怪女儿这么卑微求和,原来一直活在姐姐的阴影下!”
“就算这样,也不能把错怪在小女儿身上啊!她也是受害者!”
“老太太这心是偏到胳肢窝了!大女儿是宝,小女儿是草?”
舆论的风向,似乎又因这苦情戏码而微微偏转,人们对弱者的同情天性开始泛滥。
直到她哭到几乎虚脱,用红肿的眼睛望向我时。
我才轻轻地开口问道:
“戏,演完了吗?”
“我的好女儿。”
话音刚落。
女儿僵在那里,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新的恐惧又爬满了眼眶。
我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字一顿地问道:
“若是我非要说……”
“就、是、你、杀、了、你、姐、姐、呢?”
这句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冷水,瞬间炸开!
女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猛地向后一缩,瞳孔扩散到极致,里面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妈?!”她发出一声短促的、破碎的音节。
随即,一种被彻底冤枉、万念俱灰的绝望表情浮现在她脸上。
“好……好……”她点着头,泪水汹涌而出,带着一种疯狂。
“既然您认定是我,认定我是个罪人!”
她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去!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在病房里回荡。
“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她一边哭喊,一边左右开弓,疯狂地抽打自己的脸颊。
“我赎罪!我给您赎罪!”
她下手极重,不过几下,嘴角就渗出了血丝,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这还不够,她猛地抓住轮椅的金属扶手,用自己的额头狠狠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闷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鲜血瞬间从她额角滑落,与她之前磕头、撞演讲台留下的旧伤叠在一起,狰狞可怖。
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又要去抓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想将其砸碎用来自残。
弹幕被这极端的一幕彻底点燃:
“***!来真的啊!”
“虽然偏激,但这反应不像装的啊?真要是她杀的,她还能这样?”
“老太太这话太诛心了!这是要逼死她啊!”
“会不会是老太太受刺激太大,出现妄想症了?把意外当成谋杀?”
“女儿都这样了……就算真有偏心,也不能这么逼人吧。”
“我怎么觉得这女儿精神状态也不对了?两个人都好可怕……”
舆论在极致的戏剧冲突中再次摇摆。
同情的天平似乎又悄悄偏向了以血明志的女儿。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是女婿。
他看到满头是血、状若疯魔的妻子,眼睛瞬间红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抱住女儿,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抬头对我怒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
“为什么?!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是!我承认我当年配不上小雅!您看不上我,觉得我穷,没出息,我认!”
“您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小雅做错了什么?!”
他紧紧搂着瑟瑟发抖、满脸是血的女儿,像是守护着最珍贵的宝物,悲愤地控诉:
“姐姐的去世是意外!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可过去这么多年了,小雅拼命努力,把日子过得这么好,就是想让您看看,想让您安心!”
“她这么优秀,这么孝顺,为什么您就是看不到?!为什么您的心能偏成这样?!为什么就是不能接纳我们,好好过日子呢?!”
看着他声嘶力竭的维护,看着女儿在他怀里脆弱的颤抖。
我缓缓地,从病床上直起了一些身子。
“因为……”
我的目光落在女儿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
“你怀里抱着的这个人……”
“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们两人瞬间石化的表情。
“你,忘了吗?”
我看着那张写满惊骇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你,是你爸爸带回来的继女。”
“你的亲生母亲……”
我故意拉长了语调,享受着这致命一击前的死寂。
“早就死在牢里了。”
“你,忘了吗?”
“你不过是个小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