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完那句话,就回屋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秦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发作,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不知道该朝谁发作。
最后,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然后带着纪如雪和那帮跟屁虫,灰溜溜地走了。
我把地上的退婚书和储物袋捡起来,放在了师姐的门口。
我没敢敲门。
我知道,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从那天起,师姐就再也没去过演武场。
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一步也不出来。
我每天还是会去给她送柴,送水。
把东西放在门口,然后就走。
宗门里的风言风语,越来越难听。
他们说师姐是嫉妒纪如雪,因爱生恨,心理扭曲。
说她那天是装模作样,色厉内荏。
还有人编排了很多不堪入耳的段子。
我每次听到,都想跟他们拼命。
可我只能忍着。
因为师姐说过,拳头不够硬,就活该被踩。
我的拳头,还太软。
我把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发泄在了练剑上。
每天天不亮就起,天黑了才睡。
别人练一遍,我练十遍。
别人休息,我还在练。
木剑磨秃了,就换一根树枝。
手上全是血泡,破了,结痂,再破。
我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变强。
强到可以站在师姐面前,为她挡住所有风雨。
可我变强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师姐失去的速度。
退婚的事,只是一个开始。
纪如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宗主。
说师姐的天品冰灵根,放在她身上是浪费。
不如剥离出来,移植给她这个剑心通明。
这样,青岚宗就能拥有一个万年不遇的绝世天才。
将来一定能带领宗门,走向辉煌。
宗主居然同意了。
楚家那边,也被她说服了。
他们早就对师姐这个“废物”失望透顶。
能用一个废掉的灵根,换来天衍宗和青岚宗的双重人情。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他们选了一个月圆之夜动手。
就在玉衡峰的洗灵池。
我听说了这个消息,疯了一样往玉衡峰跑。
可我被拦在了山脚。
守山的弟子说,宗主有令,任何人不得上山。
我跪在地上,求他们。
我说楚师姐是无辜的。
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
“一个废物而已,灵根给她也是浪费。”
“能成全如雪仙子,是她的福气。”
那天晚上,玉衡峰上空,电闪雷鸣。
我能感觉到,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灵力,被强行从一个身体里抽出来,灌进另一个身体。
我仿佛能听到师***苦的嘶吼。
虽然我知道,她那种性格,就算再痛,也一个字都不会喊出来。
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
我恨。
我恨我自己没用。
我恨这个世界不公。
我更恨那些高高在上,草菅人命的所谓正道仙人。
第二天,消息传遍了整个宗门。
纪如雪成功融合了天品冰灵根。
修为一日千里,直接从筑基后期,突破到了金丹。
宗主大喜,当场宣布,收她为关门弟子。
并且将原定给内门***第一名的奖励,一颗“紫府破障丹”,提前赐给了她。
而我的师姐,楚曜光。
灵根被废,修为尽失。
成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
她被从玉衡峰的洞府里赶了出来,扔到了我们外门最偏僻的一个柴房里。
那个地方,阴暗潮湿,连老鼠都不愿意去。
我找到她的时候。
她就躺在一堆乱糟糟的干草上。
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一颗一颗,砸在她冰冷的手背上。
我跪在她身边,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好像感觉到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那么深。
像两颗藏在深渊里的星星。
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痛苦,没有绝望,也没有怨恨。
还是那么平静。
平静得让我害怕。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哭什么。”
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
“死不了。”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痛。
我宁愿她大哭大闹,宁愿她骂我,打我。
也比现在这样,把所有痛苦都自己一个人扛着要好。
我哽咽着说:“师姐,我对不起你……”
“我没用……”
她看着我,忽然扯了扯嘴角。
像是在笑,但比哭还难看。
“不怪你。”
“是他们……太贪心了。”
从那天起,我搬到了柴房。
每天出去找吃的,找干净的水,回来照顾她。
宗门已经彻底放弃了她。
月俸停了,丹药停了。
甚至连饭堂,都不给她饭吃。
好像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那些以前欺负我的人,现在变本加厉。
他们不仅欺负我,还跑到柴房来,对着师姐说各种难听的话。
说她是活该,是报应。
每次,我都像疯狗一样冲出去,跟他们打。
我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他们靠近师姐一步。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地狱了。
但我没想到,还有更深的十八层地狱,在等着我们。
纪如雪,她还是不肯放过师姐。
她似乎觉得,只要师姐还活着一天,对她就是一种威胁。
她又来找师姐了。
带着秦屿,带着一群人。
这一次,她连装都懒得装了。
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楚曜光,好久不见。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怜。”
师姐靠在墙上,连眼皮都没抬。
纪如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最恨的,就是师姐这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
好像她做的一切,都像个笑话。
她蹲下身,凑到师姐耳边,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知道吗,你后山那株凝神草,快要成熟了。”
“我今天刚把它挖出来,炼成了丹药。”
“味道,还真不错。”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是我为师姐种的!
是我唯一的希望!
师姐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她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纪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