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其实许明舒并非完全听不见,当外界的声音足够大时,她能听见一些。
医生说,她的听觉神经只是受到了暂时性压迫,只要做一台微创手术,就能恢复和常人一样的听力。
她忘不了季宴殊每次听到别人说他“哑巴”时,下扬的眼角,也忘不了他偶尔用手语和她交流时,眼底藏着的悲伤。
如果她能一直“听不见”,或许季宴殊就能少一些被比较的难堪。
她在心里悄悄下了决心,除非季宴殊的缄默症能彻底好转,除非他能坦然地开口说话,否则她绝不会去做那个手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丝丝父亲的声音,虽然不能完全听清,但她能想象父亲对于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开心。
可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尖锐而猛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对着电话拼命地喊着“爸爸”,可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传来回应,只有一片死寂的忙音。
再见到父亲时是在医院。
许明舒看着浑身是血的爸爸,崩溃大哭,求助医生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对着医院的墙壁祈祷,祈祷上天能留父亲一命,哪怕她以命换命。
医生初步判断,患者脑部直接被撞,颅内大量出血,必须开颅找到出血点,可手术难度极高,稍微有差池,便会直接导致患者死亡,没有医生会堵上自己的身价名誉来做这台手术。
许明舒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她扶着墙壁,努力让自己站稳,一个名字突然跳进了她的脑海—季宴殊。
季宴殊是国内顶尖的脑科医生,从专业角度来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许明舒立刻拿出手机,将求助信息发去,现在父亲的生命危在旦夕,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向不爱回许明舒消息的季宴殊,这次却秒回:“你同意离婚,我保下爸的命。”
看到“秒回”的瞬间,她心底涌上彻骨的寒意。
过去无数个深夜的等待、无数条石沉大海的消息,都在这一刻变成尖锐的刺,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忽然明白,原来季宴殊不是不会秒回。
离婚换父亲的命,他把这场婚姻,连同她的爱,都换算成了可以交易的***。
许明舒闭眼,选择答应。
就当季宴殊赶来,想签下手术书时,被一旁陪同的黎千瑶拦下:“这手术风险极高,你也没有把握,一旦失败影响的可是你的职业生涯。”
季宴殊当着众人的面握住黎千瑶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却又对许明舒提出一个要求,让黎千瑶在一旁当他这次手术的助手。
黎千瑶喜上眉梢:“宴殊,你是想给我一个机会?”
因为刚回国的黎千瑶,急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在京市医届站稳脚跟的机会,这样高难度的手术,难得一遇。
许明舒的脸色转为铁青,这不是普通的场合,是关乎她爸性命的手术台!每一个步骤都容不得半点差错,每一个助手都必须是经验丰富、能应对突发状况的老手。
可季宴殊呢?在这样人命关天的时刻,他竟然把手术当成了给黎千瑶铺路的工具!
脑中有一根弦断裂。
这时急诊室的医生催促,没有多少时间,许明舒只得签下名字。
ICU的灯亮起,许明舒并没有安安静静的等在门外,而是立刻找到医生,立刻修复自己的耳骨膜。
得知她正在妊娠期的医生反复确认,一旦使用***,肚子里的孩子即使侥幸生下来,也很有可能有缺陷,大概率会流产,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许明舒坚定的点了点头。
就像当年她戳破自己耳鼓膜,将自己变成一个残废一样坚定。
“爸爸,你等等我,我会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