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知微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卸妆棉擦过脸颊,带走了脸上的妆容,镜子里的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刚要拿起爽肤水,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镜子里的卫生间门口站着一个人——是顾砚之!他还穿着那件深灰色的暗纹长衫,手里拿着那把折扇,眼神阴鸷地盯着她,嘴角没有一丝笑意,和白天在茶社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沈知微吓得手一抖,爽肤水“啪”地掉在地上,她猛地回头,卫生间门口却空无一人,只有暖***的灯光照亮着冰冷的瓷砖。
“怎么回事……”她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是幻觉吗?还是最近没休息好,出现了错觉?她走到门口,仔细看了看,确实没人,地上也没有任何脚印。
周一清晨,沈知微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第一反应不是头痛,而是想起了顾砚之——想起他长衫上的云纹、扇面上的诗句,还有他眼神冷下来时那句“钱买不来安宁”。明明该忌惮,可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得快了些,连指尖都带着点莫名的发烫。
她翻身坐起,抓过手机翻了翻,没有任何陌生消息,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连顾砚之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说不定他今天还会去茶社呢?”一个念头冒出来,再也压不下去。她趿着拖鞋跑到衣帽间,翻了半小时,挑了件米白色的真丝衬衫和卡其色半身裙,连妆容都比平时淡了些,只涂了层豆沙色口红,看起来少了几分骄纵,多了点柔和。
“**,今天不去公司了吗?”张妈端着早餐进来时,看到沈知微已经收拾妥当,有些惊讶——以往周末过后,她总要赖到中午才肯起,更别说主动打扮出门了。
“去古巷茶社。”沈知微咬着吐司,含糊地回答,眼神却飘向窗外,像是在期待什么。
抵达茶社时刚过十点,阳光透过木质窗棂,在茶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沈知微熟门熟路地走向靠窗的老位置,刚坐下,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温和声音:“沈**,真巧。”
她猛地回头,顾砚之就站在身后,穿着一件浅青色的长衫,领口绣着细巧的竹叶纹,手里没拿折扇,而是捧着一本线装书,书页微微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的头发依旧用玉簪束着,阳光落在他发梢,竟透出几分温柔的光晕,和上次那个眼神冰冷的他判若两人。
“你……你也来了。”沈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桌布,掩饰自己的慌乱。
顾砚之在她对面坐下,将线装书放在桌上,封面是手写的“清人诗集”,字迹和他扇面上的如出一辙。“我常来这里看书,这里安静。”他说着,抬手唤来服务员,“两杯雨前龙井,再加一碟杏仁酥。”
服务员离开后,沈知微忍不住问:“你手里的书,是前清的吗?”她对古籍没什么研究,却莫名想和他多聊几句。
顾砚之拿起书,轻轻翻开一页,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珍宝:“是光绪年间的刻本,收录了黄景仁、龚自珍几位先生的诗,有些句子很合我心意。”他指着其中一句,“比如这句‘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倒像是在说我。”
沈知微凑过去看,书页上的字迹娟秀,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她没读过多少古诗,却被顾砚之的语气感染,忍不住问:“你很喜欢前清的文化?”
“算是吧。”顾砚之抬眼看向她,眼神温和,“旧物有灵,尤其是这些带着前人温度的书,读起来总觉得能和他们对话。”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上次灯笼坠落,没吓到你吧?后来我问过老板,是挂钩年久失修,已经换了新的。”
沈知微愣了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她原本还存着些疑虑,可看着他坦诚的眼神,那些疑虑竟悄悄散了些。“没吓到,就是有点意外。”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古籍聊到茶道,顾砚之总能找到她感兴趣的话题,既不显得刻意讨好,也不会让人觉得疏远。杏仁酥端上来时,他还主动夹了一块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这家的杏仁酥不甜,你应该会喜欢。”
沈知微咬了一口,酥松的口感带着淡淡的杏仁香,确实合她的口味。她抬头看向顾砚之,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含着星光,让她的脸颊瞬间发烫,连忙低下头,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腔——她好像,真的对这个神秘的男人产生了好感。
离开茶社时,顾砚之递给她一张手工书签,是用檀香木做的,上面刻着一句小诗:“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下次见面,或许可以聊聊这句诗。”他笑着说,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
沈知微捏着书签,指尖传来檀香木的温润,她用力点头:“好。”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微满脑子都是顾砚之。她把书签放在手机壳里,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笑出来。周五晚上,她终于忍不住给姜念打了电话,语气里满是雀跃:“念念,周末陪我去古巷茶社吧,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姜念听着她兴奋的语气,心里的疑虑又冒了出来,却还是答应了:“好,不过你可别被‘朋友’冲昏了头,我得帮你把把关。”
周日下午,姜念准时到了茶社。沈知微已经到了,正坐在窗边和顾砚之聊天,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姜念走过去,沈知微立刻站起来,拉着她的手介绍:“念念,这就是顾砚之;顾先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姜念,在市档案馆工作,也懂些古籍。”
顾砚之站起身,朝姜念温和地点了点头:“姜**,久仰。档案馆藏着不少珍贵的旧物,能在那里工作,想必是位爱书之人。”
姜念原本还带着警惕,可看到顾砚之的模样,听到他得体的谈吐,心里的警惕竟先软了几分。顾砚之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衫,手里拿着那本“清人诗集”,说起古籍修复时条理清晰,甚至能准确说出几种罕见的修复手法,连姜念这个专业人士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顾先生对前清的刻本很有研究?”姜念忍不住问,“我们馆里最近收了一套光绪年间的《论语》刻本,可惜缺了两页,一直没找到补配的方法。”
顾砚之想了想,说:“光绪年间的刻本多用竹纸,补配时得用同批次的竹纸,再用黄柏水染色做旧,浆糊里要加少量明矾,防止虫蛀。如果姜**不介意,下次可以带些样本给我看看,或许能提些建议。”
他说得详细又专业,姜念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和他聊起了档案馆里的古籍,从刻本年代聊到文人轶事,越聊越投机。她看着顾砚之,心里忍不住赞叹——这简直就是从古籍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温文尔雅,学识渊博,难怪沈知微会动心。
离开茶社时,姜念悄悄对沈知微说:“你眼光不错啊,顾先生是真的有才华,不像那些只会炫富的公子哥。”
沈知微得意地笑了:“我就说你会喜欢他吧!”
周一上班,姜念一到档案馆,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输入“顾砚之”三个字,再加上“古籍修复”“前清文化研究”等关键词。她翻遍了学术论文网站、文化机构名录,甚至连小众的古籍论坛都看了,可别说顾砚之的名字,连和他特征相符的人都没有。
“难道是我想多了?”姜念皱着眉,又点开户籍系统,输入“顾砚之”,筛选年龄在25到35岁之间,结果依旧是“无匹配信息”。她不甘心,又查了社交平台,微信、微博、豆瓣,甚至连早已停用的人人网都搜了,还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