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姐见我神色决绝,眼中一抹极快的烦躁转瞬即逝。
她没有回应,只是“砰”地一声拉上车门。
车子驶入废厂区深处,在一间相对完好的库房前停下。
旁边还停着几辆面包车,一些人正陆续下车。
显然,都是各个小组来交差的。
“唉,你瞧。”
下了车,王胜凑到我身边,用手肘碰了碰我。
指着不远处一个身穿紧身牛仔裤,身材火辣惹眼的女子,
“你知道她是谁吗?”
“该不会是你老情人?”
我因江天的事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毕竟王胜是红浪漫的常客,这猜想合情合理。
谁知话音刚落,王胜竟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甚至还夸张地后退了两步。
这反应让我一头雾水。
不等我细问,前方那火辣女子,猛地转过身。
她面容姣好,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可我分明看到她眼中的厌恶。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人狠话不多,抬腿就是一记凌厉的撩阴腿!
好在我在局子里练就了敏捷反应,猛地夹紧双腿。
堪堪挡住了一击,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本就烦躁的内心涌起一股邪火,这女人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
我当即就想还手。
然而对方动作更快,一击不中。
手指直戳我的双眼!
“既然你下死手,那就别怪我了!”
我一把握住她手腕,低头就朝她小臂狠狠咬了下去。
女子痛得惨叫一声,另一只手给了我几个耳光,打得我脸颊火辣辣的。
恶向胆边生,我咬得更用力了。
直到跟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围上来,嘴里喊着“放开桃姐”。
我才松开口,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一个闪身躲到菁姐身后。
在场众人,只有她能给我安全感。
“我要宰了这小子不可!”
女子胸口剧烈起伏,娇声厉呵,显然咽不下这口气。
菁姐皱起眉头,刚欲开口。
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从门口探出身,神色不悦:
“闹什么闹!再闹,都给老子滚!”
中年男人一声低吼,颇具威慑力。
我看到那女子深吸几口气,恶狠狠剜了我一眼,这才愤然转身进屋。
“记住,进去多看,少说,管住你的嘴和手。”
菁姐转过身,神色严肃地叮嘱我,“
再惹出事端,后果自负。”
见我点头,她才转身走向库房。
眼见王胜凑过来,我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多那句嘴,我哪会平白又树一敌。
王胜瞧我脸色,讪讪摆手:
“我就是让你认认人,谁知道你......”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解释道,
“她叫‘大白桃’,厉害角色,漂亮但扎手。
听说之前有个不长眼的,得罪了她,最后断了条胳膊。
我就是想提醒你见着她躲远点,谁成想......”
我额头满是黑线,心中万马奔腾:
王胜,我***二大爷!
要不是确定江天跟菁姐混,我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和江天一伙的,故意给我使绊子。
心里也不禁想:
自己这运气,是不是也太背了点?
走进库房,里面灯火通明,并不昏暗。
空旷的厂房里挤了约莫四五十人,让我暗自咋舌。
门外有两个壮汉把风,手里还拿着木棍,警惕地盯着外面。
万一有雷子来了,也能及时通报,方便逃跑。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江天身上,他正和几个男人站在一起抽烟。
说说笑笑,看起来混得不错。
我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可我也知道,现在绝不是时候。
从他与莫叔熟络交谈的样子来看,他在堂口的地位不低。
我现在动手,不仅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我找了个角落站定。
只见莫叔站在前方,身后挂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些黄纸,写着各个小组组长的名字。
随后,众人依次上前缴纳这个月的“收成”,莫叔身边的人负责登记。
我也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彪哥提过的“堂口大会”。
月底核算业绩,分配下月地盘。
轮到菁姐这组,我听到登记的人说,因组内有人被抓,业绩可按例扣减。
我心想,荣门的规矩还真不少。
业绩统计完毕,便是分配地盘的关键时刻。
莫叔并未立刻开始,而是拍了拍手。
侧门应声而开,两名汉子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被打得站都站不稳。
“莫叔......莫叔我求您了......我发誓我什么都不会说......您就放我走吧......”
男子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地哀求。
莫叔目光扫过全场,一言不发,顺手抄起旁边一根铁棍。
在我震惊的注视下,狠狠抡在男子的腿上!
“咔嚓!”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充斥整个库房,听得我头皮发麻。
“入了这一行,学了这行的手艺,就没有拍拍屁股走人的说法!”
莫叔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
他挥挥手,示意将那惨叫不止的男子拖了下去。
男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菁姐那句“不能回头”的真正含义。
不过此时,我还没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天真地想:
等报了仇,查明父亲死因,想走还不容易?
天大地大,躲去别的地方就是。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还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地盘分配过程很难。
期间还因几个地盘归属发生了争执,差点打起来,被莫叔呵斥住了才安分。
我有些尿急,便从侧门溜了出去。
把风的人看了我一眼,并未阻拦。
我在库房后面一处隐蔽的墙角刚站定,还没解开裤子,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已然不及,大白桃一脚狠狠踹在我屁股上。
“哎哟!”
我往前扑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好家伙,这女人是真不报隔夜仇!
眼见她攻势再起,手里还捡了块砖头。
好在两年局子没白蹲。
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跟着学了不少防身的粗浅功夫。
大白桃身手灵活,下手也狠,但终究输在气力上。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瞧见她小臂上清晰的牙印,一阵头疼。
听着她口中不绝的“老娘”“王八蛋”,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刚才纯属误会。
可她根本听不进去。
啧,难怪叫“大白桃”,果然人如其名。
就在纠缠之际,我眼角余光瞥见废弃工厂大门口停下几辆车。
“不好,雷子来了!”
我心里一惊,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猛地捂住大白桃的嘴。
连拖带拽将她拉到一堆废弃建材后面。
几乎同时,门口把风的人厉声高喊起来,声音带着惊慌:“
雷子,雷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