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是我自己找的，面试了五个，最后选的李姐。

48岁，干了十二年，证件齐全，口碑很好。

8800一个月，不算便宜，但值。

我妈当时就说：“这钱花得值，坐月子落下病根，一辈子的事。”

老公也同意。

婆婆没吭声。

现在想想，她那时候就不高兴了。

只是我没看出来。

生产那天，我疼了十九个小时。

宫口开到八指，胎心突然下降，医生说要剖。

签字的时候，老公的手都在抖。

我躺在手术台上，听见孩子哭的那一刻，眼泪止不住地流。

是个男孩。

七斤二两。

婆婆在产房外面等着，听说是男孩，笑得合不拢嘴。

“我就说嘛，咱们老陈家的种，肯定是男孩！”

她抱着孩子不撒手，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被推回病房，伤口火辣辣地疼。

李姐扶着我，给我喂水，帮我翻身。

婆婆在旁边逗孩子，嘴里念叨：“乖孙子，奶奶的心肝宝贝。”

老公给我削苹果，问我疼不疼。

我说还好。

其实疼得要死。

第一天，李姐教我怎么喂奶，怎么拍嗝，怎么换尿布。

婆婆在旁边看着，偶尔插两句嘴。

“我那时候哪有这些讲究，孩子往床上一放，自己就会吃。”

李姐笑笑，没接话。

第二天，我开始涨奶。

疼得我直掉眼泪。

李姐帮我按摩、热敷，折腾了两个小时才通了一点。

婆婆嫌我矫情。

“生个孩子而已，至于吗？我当年生你老公的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

我没说话。

老公也没说话。

李姐递给我一杯水，轻声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您别太累。”

那天晚上，我听见婆婆在客厅打电话。

“八千八！请个保姆八千八！我伺候她不行吗？非得花这冤枉钱……”

我不知道她在跟谁说。

但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三天早上，我醒来，李姐不见了。

我以为她去买菜了。

直到婆婆抱着孩子进来，说了那句话。

“我让她走了。”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妈，您怎么能……”

“怎么了？我还照顾不了你？”婆婆的脸沉下来，“我养大两个孩子，用得着外人教我？”

“可是……”

“可是什么？8800块钱，够孩子喝一年奶粉了。你们年轻人就知道花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她把孩子塞给我，转身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伤口疼，奶疼，心更疼。

我给老公发消息：你妈把月嫂赶走了。

他过了很久才回：我知道了，我妈说她能照顾你。

我又发：我需要月嫂。

他说：我妈会生气的。

我盯着这几个字，突然觉得好笑。

他妈会生气。

那我呢？

我不会生气吗？

我刚剖腹产第三天，刀口还没拆线，奶还没通顺，他妈把我花钱请的月嫂赶走了，他担心的是他妈会生气？

我没再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