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酒散场后，我抱着孩子坐在卧室里。

周明轩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

“妈炖的鲫鱼汤，说是下奶的。”

我没接。

“周明轩，我想搬出去住。”

他愣住：“搬出去？为什么？家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这是我们结婚时买的新房，没错。”我平静地说。

“但你妈有钥匙，想来就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翻我东西就翻我东西。”

“这是我的家，还是她的家？”

周明轩皱起眉头：“妈就是关心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刀子嘴豆腐心？”我打断他，“那她的刀子全扎在我身上了，豆腐心留给谁了？”

周明轩叹了一口气。

“薇薇，妈确实过分了，我已经说过她了。”

我没抬头：“哦？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说她就是太高兴了，说话没过脑子。”

周明轩顿了顿，“你知道的，妈文化程度不高，说话直来直去，其实没恶意。”

又是这句话。

“说话直来直去”。

多么万能的借口。

它可以掩盖所有的恶意、所有的羞辱、所有的不尊重。

“明轩，”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如果有一天，我在你所有朋友面前，说你小时候尿床到十岁，说你第一次约会紧张得吐了，说你工作上犯过的低级错误……”

“然后我说我就是说话直来直去，你能接受吗？”

他皱眉：“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隐私，都是让人难堪的事情。”

“妈是长辈！”

“长辈就有权利践踏晚辈的尊严？”

周明轩叹了口气：“薇薇，我们别吵了。妈答应我了，以后会注意分寸。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计较了，行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眼睛，现在里面写满了疲惫和逃避。

他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因为面对这个问题，就意味着要在妻子和母亲之间做出选择。

而他，貌似为难。

但实际上，从来都没有选择过我。

“好。”我说。

这个问题，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太累了。

周明轩明显松了口气，握住我的手。

“我就知道你最大度了。周末妈要带几个朋友来家里看孩子，你准备一下？”

我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蜷缩。

“什么朋友？”

“就是张阿姨赵阿姨她们，都是妈的老姐妹。”

周明轩说得理所当然，“妈想多抱抱孙子，你也知道，她盼了这么多年。”

“在满月酒上那样羞辱我之后，她还要带那群人来我家？”

周明轩的脸色沉下来：“林薇，你非要这样吗？妈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揪着不放？都是一家人，至于吗？”

我抽回手，站起身：“周末我带孩子回我爸妈家。”

“林薇！”

“要么她们别来，要么我走。”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你选。”

周明轩张了张嘴，无奈地说，“好好好，我让妈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