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寒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裴青海了，也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忽然就想起来了很多很多。

晚上洗漱的时候，还有现在这个梦……那时的别墅还不是现在这样的现代风格，明亮又流光溢彩。

而是有些老式，灯光也不太好，别墅顶层的窄间里就更昏暗。

就在那里，在楼台，云暮寒压着赤裸的裴青海，故意打开窗户，让夜晚的凉风吹散那些燥热和房间里的味道。

屋内有些昏暗的灯光落在裴青海侧脸，云暮寒看到几乎悬空的人试图回头亲他，脸上带着纵容的无奈笑意。

“暮寒……”墨眉稍弯，唇角上扬。

姿态顺从、温柔体贴的。

时间过去太久，云暮寒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因为什么事儿故意折腾裴青海，甚至连对方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但那个笑容包***复杂情绪即便到了现在云暮寒也不是很能体会的到，唯一知道的是对方半埋在阴影里的眼睛很亮，也烫的他发慌。

大概……真的很浓烈。

裴青海说：“你喜欢在高的地方，那我们以后就在别墅顶修一间大的阁楼用好不好？”他望着他的目光期待、又柔和。

但云暮寒没回，只低头看着夜色和远方的城市灯光。

他不是同性恋，对男人的身体也不感兴趣，答应裴青海的追求，只是因为钱和这个男人的追求实在是太令人感觉麻烦了，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怎么扯都扯不掉。

过了会儿，裴青海没听到回应，忐忑的出声解释：“这间房间有些窄了，感觉你有点施展不开……”他这样说着。

云暮寒忘记了那时的自己回没回，又或者说了什么。

总之，阁楼的修建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工。

十几年过去，他早就一星半点都想不起来那时是什么景象，可这个梦，又让他忽然想起了一些。

他当时应该是没同意。

原因是他懒得搬地方，而且修房子会有很多人，也太吵。

他不喜欢。

那时的裴青海沉默了一会儿，就自己转了话题。

背对着他承受着他所施加的那些恶劣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他的计划和他们的以后，说了很多很多。

唠唠叨叨的。

而那时他苍白指尖的火星应和着对方体贴和温顺的话时隐时现，一句都没听进去。

直到裴青海问他：“你前几天说你想要去跳伞，我约了旅行团，我们一起去好吗？”没得到回应的人，主动递出了诱饵。

“嗯……”云暮寒这次应了。

一是因为他确实想去，二是因为他知道裴青海……恐高。

他故意折腾裴青海，就像跳伞，就像这间窄间。

他的确偏好高处，但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必须要在这里，也不至于这么折腾人。

可裴青海……真的很烦人。

所以他故意的。

而在他们日常的相处中，类似这样他故意折腾裴青海的举动，还没有很多很多，无论是裴青海追他的时候，还是在一起之后，根本数不清。

但那时的裴青海看他答应，哪怕身体因为悬于高处，本能给他一种窒息的感觉，也更纵容了。

结束的时候，裴青海问了一句：“暮寒是不是……”是不是什么？云暮寒从睡梦里醒过来，胸膛剧烈的起伏，脸色异常苍白。

梦是片段的、跳跃的、没有逻辑的。

他额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仰头靠着椅子抬手压了压额角，有些茫然。

他以为他忘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想起来了。

他甚至记不清那时裴青海的脸了。

但就是想起来了。

裴青海那时问他是不是还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

明明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裴青海还在问这种问题。

可也是那时候。

他正联合裴家明，要夺裴青海的公司。

裴家是个大家族，枝繁叶茂，企业做的也不小，但近些年世界发展日新月异，裴氏又任人唯亲，不思进取，连带着公司也江河日下。

裴青海看得透彻，刚成年大学的时候就拒绝进入家族企业，而是自己创业。

几年过去，裴家越发的不行了，反而是裴青海声名鹊起，反超了裴家。

他们认识的时候裴青海已经是海市有名的企业家，被他们学校邀请来做荣誉校友的演讲。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在盛开的白色木棉树下，云暮寒那时候正犹豫要不要去夜场上班。

裴青海经常说，他对他一见钟情，很喜欢很喜欢他。

云暮寒嗤之以鼻。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见钟情。

不过是皮囊、不过是不了解罢了。

而他，也绝对不会让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活着的人了解他。

再后来……裴青海追他的时候大张旗鼓，闹的海市商界几乎人尽皆知。

他拒绝了很久，但最后放弃了，太麻烦了。

拒绝裴青海太麻烦了。

他想着是不是答应了就好了，然后同意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钱。

毕竟这些东西，如果他自己赚，可能要很辛苦很辛苦，甚至也不一定能够得到。

再后来是牵手、拥抱、亲吻……裴青海用任何他想要的东西，衣服、鞋子、车子，一点点的攻破他的底线，让他没办法拒绝。

他知道裴青海在引诱他，还是用这种他很难拒绝的方式，所以发展到最后，他在床上越发暴力，上起头来不管不顾。

那间狭窄的别墅顶层是他们用的最多的，因为在那里裴青海是最狼狈的。

仿佛，他云暮寒握着他裴青海的命。

云暮寒不知道裴青海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自己恐高还纵容着让人把自己在压在那么高的地方。

但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

喜欢一个人和被人喜欢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儿。

而他讨厌麻烦。

灯光刺眼，云暮寒抬手用手臂遮住眼睛，嘲讽的笑了一声。

裴青海追人的方式很糙，就是砸钱砸资源，往死里砸，不出意料，最后吸引来的人对他谋财害命，害死了他。

真是……云暮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也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爱置自身于不顾。

他甚至不理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裴青海这种人。

爱一个人这么掏心掏肺。

只是……原来那个时候，裴青海就发现了他暗地里的行动，那么早。

只是可惜了。

那么优秀的人，就是心太软。

要不然最后也不能死在他手里，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地里捅刀子。

脑子昏沉沉的，云暮寒靠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出了书房洗完澡也懒得去做其他事儿了，直接进卧室睡了。

夜很黑，卧室里很安静，他睡的不太安稳，眉头紧蹙，下颌咬的很紧，一点都没有沉睡放松的样子。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半夜的时候他似乎又做梦了，但他懒得管。

没成想。

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