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工作室,而是去了城郊的一处老宅。
这是我用自己偷偷攒下的私房钱买的,一个很小的院子,带着一间瓦房。
许念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木的味道。
但这味道,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我从角落里找出工具,开始清理院子。
拔草,扫地,擦拭门窗。
***得满头大汗,身体的疲惫,似乎能稍稍缓解心口的钝痛。
天色渐晚,我简单冲了个澡,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
没有许念柔软的身体,没有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只有无边的孤寂和黑暗。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纹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被***吵醒。
是许念。
我直接挂断,拉黑。
随后,岳父、岳母的电话接踵而至。
我一概不理。
直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林舟!你这个白眼狼!你躲到哪里去了?你还想不想跟念念过了?”
是岳母尖利的嗓音。
“不想了。”我淡淡地回答。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跟许念,不过了。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让她也尽快签了吧。”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我们家念念,你现在还在工地上搬砖呢!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跟念念离婚!”
岳母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言辞污秽不堪。
我默默地听着,等她骂累了,才开口。
“阿姨,如果您打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就挂了。”
“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我直接挂了电话,世界清静了。
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去了我那家被许念称之为“破烂”的工作室。
工作室不大,只有五十平,里面堆满了各种玉石原料和雕刻工具。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天地。
我挑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籽料,开始构思。
我要雕一座佛。
一尊无悲无喜,看透世情的佛。
刻刀在玉石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的心,也随着这声音,一点点沉静下来。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时间,忘了饥饿。
直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敲门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用脚踹。
“林舟!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
是许念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我放下刻刀,走过去,拉开了门。
许念站在门口,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昂贵的套裙。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柳眉倒竖。
“你果然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
她理直气壮地质问,仿佛做错事的人是我。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有事?”
我的冷淡,彻底激怒了她。
“林舟,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就是一点小事吗?我都说了我会去处理掉,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
“你觉得,这是小事?”我反问。
“难道不是吗?我又不是真的要跟顾言在一起!我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笑出了声,“许念,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
“你为了他,跟我吵了多少次架?”
“你为了见他,撒了多少次谎?”
“你手机里,电脑里,藏了多少关于他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每说一句,许念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大概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不说。
我以为,只要我装聋作哑,只要我加倍对她好,她总会回头。
我错了。
“我……”许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许念,我们都别再自欺欺人了。”我收起笑容,“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我不!”她突然冲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我不离婚!林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以往,只要她一哭,我就会心软,会立刻投降。
但这一次,我看着她的眼泪,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用力掰开她的手。
“太晚了,许念。”
我关上门,将她的哭喊和哀求,隔绝在外。
门外,许念还在不停地拍打着门板。
“林舟,你开门!你听我解释!”
“林舟,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舟,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回到工作台前,重新拿起刻刀。
那尊佛像,已经初具雏形。
眉眼低垂,唇角无波。
像我,又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