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她？”赵大力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陈末，你清醒点！”“那丫头片子除了抱着布娃娃发呆，”“还能干什么？”“我们是逃命，不是过家家！”

陈末已经转身，朝着居民楼的后门摸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容置疑。

“她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这个鬼地方，”“这比你的肌肉更有用。”

“你……”赵大力一时语塞，想起苏晓平日里的古怪言行，心里也有些发毛。他啐了一口，迈开沉重的步子跟上。“妈的，老子真是疯了！”“信了你的邪！”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楼道里死寂得可怕。先前追逐他们的沉重脚步声、扫描仪的滴滴声，全都消失了。仿佛那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这种过分的安静，反而更让人心悸。

陈末示意赵大力放轻脚步。他自己则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贴在墙壁阴影里移动。每一步都落在视觉死角。这是在部队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赵大力看着他专业到极致的动作，心里的那点疑虑彻底打消了。这他妈绝对不是个普通快递员！

他们顺利回到七楼。苏晓的房门紧闭。

陈末没有敲门，而是用匕首尖端轻轻撬开锁舌。“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苏晓背对着门口，坐在电脑椅上。怀里依旧抱着那个褪了色的旧布娃娃。

但她并没有在发呆。

她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说着：

“……嗯，我知道。”“他们又来了，对不对？”“三个，在楼梯口。”“穿着黑衣服，很高大……”“身上有……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

陈末和赵大力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楼梯口？他们刚才就是从那里上来的！根本什么都没有！

赵大力喉咙发干，差点叫出声。陈末猛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锐利如鹰隼，示意他安静。

只听苏晓继续对着墙壁说：

“不怕……”“陈末哥哥回来了。”“还有大力哥哥……”“他们会带我们离开的。”

说完这句话，她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惊恐，只有一种超脱年龄的淡然。

“你们回来啦。”她轻声说，仿佛早有预料。“娃娃说，我们不能走正门。”“楼下守着两个‘清理者’。”“它们像木头人，不动了。”

陈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走到窗边，谨慎地向下望去。

果然！在楼栋出口两侧的阴影里，各自矗立着一个高大黑色身影！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塑。猩红的光点在他们头部位置缓缓扫动。

它们是在守株待兔！

“**……”赵大力也看到了，脸色瞬间煞白。“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它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回来？”

“是规则。”苏晓抱着娃娃走过来，仰起脸看着陈末。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澈。“娃娃说，它们靠‘规则’行动。”“我们触发了‘逃跑’的规则，”“所以它们在这里等。”

规则？陈末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这诡异的循环，这些“清理者”，都是按照某种既定规则运行的？

“还有别的路吗？”陈末问苏晓，也问赵大力。

苏晓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厨房的窗户。“那边。通风管道。”“娃娃说，那里是‘规则’的盲区。”

赵大力凑过去一看，脸皱成了苦瓜。“那是给耗子钻的吧？”“我这体型怎么可能过得去！”

“你必须过去。”陈末的语气没有商量余地。“或者留下，面对它们。”他指了指楼下。

赵大力看着楼下那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咬了咬牙。“妈的，拼了！”

三人来到厨房。窗户外面，连接着大楼的通风主管道。外面包裹着保温层，看起来还算结实。但宽度确实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我先。”陈末毫不犹豫地探身出去。他像一只壁虎，紧贴着管道壁，手脚并用，快速向前移动。动作协调得令人惊叹。

“到你了。”陈末在管道另一端低声道。

赵大力看着那窄窄的通道，咽了口唾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收缩他庞大的胸肌和背肌，艰难地挤了进去。

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的脸憋得通红，汗水像小溪一样流下。每移动一寸都异常艰难。

苏晓则灵巧得多。她抱着娃娃，像一只轻盈的猫，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就在赵大力即将到达另一端的时候——

“咔嚓！”

他脚下踩着的一段固定卡扣突然松脱！

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向下滑去！

“啊——！”赵大力发出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陈末！他半个身子探出管道外，手臂上青筋暴起，死死拉住了下坠的赵大力。

“抓紧！”陈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赵大力近两百斤的体重完全挂在陈末一条手臂上。巨大的撕扯力让陈末额角渗出冷汗，但他抓握的手稳如铁钳。

“我……我爬不上来！”赵大力绝望道。

“苏晓！”陈末低吼。

一直安静的苏晓立刻明白了。她将怀里的布娃娃，精准地塞到赵大力另一只乱抓的手里。

说也奇怪，就在赵大力触碰到那破旧娃娃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注入了他的身体。求生的本能被激发，他腰部猛地发力，借着陈末的拉力，竟然硬生生把自己拽回了管道边缘！

“呼……呼……”赵大力瘫在管道上，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脸上全是后怕。

他看向苏晓和她手里的娃娃，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轻视和不耐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敬畏和感激。

“谢……谢谢。”他瓮声瓮气地说。

苏晓只是轻轻摇头，抱紧了娃娃。

“快走。”陈末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警惕地看向下方。刚才的动静不小，他不确定是否惊动了“清理者”。

三人沿着管道，艰难地移动到相邻的写字楼。从一间卫生间的窗户跳了进去。

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赵大力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现在去哪儿？”他问陈末，语气里多了份信服。

陈末掏出那部诺基亚手机。屏幕适时亮起。

【林晚】：聪明。懂得利用结构盲区。看来我没选错人。来“深渊”网络公司。地址：高新区科技园B座17楼。小心“规则修正”。

“规则修正？”赵大力凑过来看到信息，一脸茫然。“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苏晓的娃娃突然轻微震动起来。她的小脸微微发白。

“娃娃说……”“它们发现管道了。”“而且……‘规则’变了。”“它们……开始动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他们来的那栋居民楼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得不像人类的啸叫！

紧接着，是更多啸叫此起彼伏！

如同狼群在呼唤同伴！

陈末脸色一变。“走！立刻离开这里！”

“怎么去科技园？”赵大力急忙问。“这鬼样子，打车肯定没戏！”

陈末的目光，投向写字楼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他的眼神，像瞄准猎物的枪。

“我们有更快的方法。”“跟我来。”

三人冲入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陈末的目光快速扫过，最终锁定在一辆黑红配色的川崎忍者摩托上。

“这……这是偷车！”赵大力压低声音。“会被抓的！”

“你觉得现在还有警察吗？”陈末头也不回，已经蹲在车旁。他用匕首尖端撬开钥匙孔盖，露出里面的电线。

“你会偷车？”赵大力再次震惊。

“侦察兵必修课。”陈末言简意赅。手指灵活地挑出几根电线，快速摩擦、连接。动作熟练得令人发指。

几次火花闪烁后——“嗡！”摩托车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被成功点燃！

“上来！”陈末跨坐上驾驶位，语气不容置疑。

赵大力看着那狭小的后座，又看看自己的体型，一脸绝望。但还是咬牙坐了上去。摩托车猛地一沉。

苏晓则灵巧地侧坐在陈末前面的油箱上，紧紧抱着她的娃娃。

“抱紧我。”陈末对苏晓说了一句。随即猛地拧动油门！

“轰——！”

川崎摩托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出地下停车场！

清晨冷冽的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空旷死寂的城市街道，成了他们的赛道。

然而，他们刚冲出两个街区——“呜嗷——！”

那种非人的啸叫声，竟然从侧前方的路口传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猛地从路口冲出！带着一股腥风，直扑摩托车！

它的速度极快！远超人类极限！

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陈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陈末的头颅抓来！

“左边！”赵大力发出惊恐的吼叫。

陈末瞳孔骤缩！几乎本能地，将身体重心猛地向右侧压到底！

“吱——嘎！”摩托车以一个近乎贴地的极限压弯动作，险之又险地与那只死亡之手擦身而过！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冒出青烟。

巨大的离心力差点将赵大力和苏晓甩飞出去！

“抱紧！”陈末怒吼一声，猛地将车头回正，油门拧到最大！

摩托车再次加速，如同红色闪电般窜出！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扑空的“清理者”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用那双猩红的光点，“目送”着他们离开。

仿佛在说……你逃不掉。

赵大力回头看着那个逐渐变小的黑色身影，心有余悸。“妈的……这玩意速度也太快了！”“它们不是只会走路吗？”

“规则修正。”陈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们在适应，在学习。”“或者说，”“制定规则的东西，正在为我们提高难度。”

苏晓抱紧了娃娃，小声补充：“娃娃说……它们生气了。”

风在耳边呼啸。高楼大厦在两侧飞速倒退。这座熟悉的城市，从未如此陌生而危险。

陈末看着前方空荡的街道，眼神冰冷。

深渊网络公司……林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这场致命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