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弥漫着炖土鸡的浓香。
为了庆祝家里拆迁款到账,母亲赵桂芬特意去市场杀的。
赵桂芬拿着筷子,精准地夹起两只油汪汪的大鸡腿。
“宝祖,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两只鸡腿,全落进了弟弟陈宝祖的碗里。
陈宝祖今年二十了,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纪。
他一边玩着***,一边理所当然地啃了一大口,油渍溅到了屏幕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碗。
里面只有一碗白菜汤,清澈得能照见我枯黄的脸。
连点油星子都没有。
“妈。”
我握紧了筷子,声音有些发抖。
赵桂芬眼皮都没抬:“有屁快放,别耽误你弟吃饭。”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录取通知书。
那是京大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也是我拼了命考来的翻身机会。
“我考上研究生了,学费要两万……”
“啪!”
赵桂芬手中的筷子狠狠摔在桌上。
陈宝祖停下了咀嚼,嘴里还叼着半块鸡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两万?”
“陈绪,你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水?”
她站起来,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
“家里刚拿到拆迁款,你就闻着味儿来了是吧?”
“两千万现金,那是给你弟娶媳妇用的!”
“五套学区房,那是给你弟以后收租过日子的!”
“你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便宜了外家?”
“妈,这钱算我借的。等我毕业工作了,连本带利还给您。”
“还?”
赵桂芬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拿什么还?拿你这条贱命吗?”
“从小到大,你就是个讨债鬼!”
“你弟出生那天,家里丢了钱包,那是你克的!”
“你爸走得早,也是被你克的!”
“现在好不容易家里翻身了,你又要来吸血?”
陈宝祖把啃干净的骨头吐在桌上,阴阳怪气地接话。
“姐,你也太不懂事了。”
“妈说了,家产传男不传女。”
“你是泼出去的水,我是家里的根。”
“你要是把钱拿走了,以后我开什么车?住什么房?”
我看着这对母子,心里最后那一丝温情,彻底凉了。
“行。”
我把通知书收回来,动作很慢,很轻。
“那我不读了。”
赵桂芬以为我服软了,鼻子里哼出一声。
“这就对了,明天去厂里找个活,还能给家里挣点菜钱。”
她重新坐下,给陈宝祖夹了一块鸡胸肉。
“吃,儿子,别理这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