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芬似乎是为了彻底断了我的念想,抱出一个沉甸甸的铁皮盒子。
“哐当”一声,盒子砸在餐桌上。
盖子打开,里面是红通通的房产证。
“今儿个就把话说明白。”
“市中心五套房,全是宝祖的名字。”
陈宝祖抓起一本房产证,亲了一口,嘿嘿直乐。
“妈,这套是不是带露台那个?我要在那养狗。”
“养,养藏獒都行!”
赵桂芬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转头看向我时,脸瞬间拉了下来。
“陈绪,你别在那杵着像个木头桩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就把家分了。”
分家?
我愣了一下。
我以为她只是不想出学费,没想到她做得这么绝。
“这个家,以后没你的地儿。”
赵桂芬从鞋柜底下的旧报纸堆里,翻腾了半天。
最后,她拽出一张皱皱巴巴、沾着陈年油渍的纸。
那是十年前,家里借给一个包工头五万块钱。
包工头跑路了,抵押了老家深山里的一座荒山。
那地方我去过一次。
阴森,荒凉,怪石嶙峋。
村里老人都说那是乱葬岗,连野狗都不去那***。
“拿去!”
赵桂芬把那张纸狠狠甩到我脸上。
锋利的纸边划过我的眼角,火辣辣的疼。
我摸了一下,指尖沾了血。
“这就是你的嫁妆。”
“算命的说你八字硬,克父克母。”
“那鬼地方阴气重,正好给你镇宅!”
“以后你是死在那山上,还是被狼吃了,都别回来求我!”
陈宝祖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姐,恭喜啊,你也是有地的人了。”
“以后当个山大王,别忘了请我吃野果子。”
我弯下腰,捡起那张纸。
合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了,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个地名——黑鸦岭。
名字就不吉利。
但我把它展平,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
“以后你要是敢回来要一分钱,我就打断你的腿!”
赵桂芬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笔。
“写!断绝关系书!”
“省得你以后赖上宝祖。”
我没有犹豫,拿起笔,刷刷刷写下了几行字。
签字,按手印。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留恋。
赵桂芬拿着那张纸,如获至宝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滚吧。”
她指着大门。
“现在就滚。”
外面是零下十度的寒冬。
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旧羽绒服。
但我没有求饶,也没有哭。
我转身走向门口。
身后传来陈宝祖的声音:“妈,把门锁换了吧,万一她偷配了钥匙回来偷东西呢?”
“明天就换!换指纹的!”
防盗门重重关上。
隔绝了屋内的暖气,也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欢笑声。
我站在楼道里,感应灯忽明忽灭。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赵桂芬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
“为了防止你惦记宝祖的钱,我把你拉黑了。那山头归你,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
随后,我回复,却只看到了红色的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