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把那瓶82年的拉菲开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苏颜的心脏猛地一抽。

小冉。

又是这个名字。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陆哲，她的男友，是这座城市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英俊，多金，权势滔天。

此刻，他正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却没有半分映出她的影子。

“阿哲，我叫苏颜。”她轻声提醒，声音小的像蚊子哼。

陆哲的动作一顿。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细细地审视着。

那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

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梁，饱满的唇珠。

美得惊心动魄，却也美得毫无灵魂。

因为这张脸，是完全复刻了另一个女人。

一个叫白冉的女人。

陆哲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别闹脾气，苏颜。”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哄劝，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你只要乖乖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苏颜的身体僵住了。

又是这样。

三年来，每一次她试图强调自己的存在，都会被他用这种方式轻描淡写地带过。

仿佛“苏颜”这个名字，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

而她这个人，不过是他用来缅怀旧爱的容器。

一个拥有着白冉面容的，活生生的玩偶。

心口的疼痛变得尖锐起来。

她强忍着泪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我去开酒。”

今天是他们交往三周年的纪念日。

陆哲包下了整个顶楼的旋转餐厅，布置了她最喜欢的白玫瑰。

看起来浪漫至极。

可苏颜知道，白玫瑰是白冉最喜欢的花。

而那瓶82年的拉菲，是当年白冉陪陆哲谈下第一笔大生意时，他们一起喝的酒。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苏颜无关。

她只是一个恰好在场的，顶着别人脸的替代品。

苏颜提着裙摆，走到酒柜前，背对着陆哲。

镜面的柜门上，清晰地映出她的脸。

这张脸，她看了三年，却依然觉得陌生。

三年前，她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的她，相貌清秀，虽不算惊艳，却也干净舒服。

直到她遇见了陆哲。

这个男人给了她极致的宠爱和财富，也给了她最残忍的改造。

他拿着一张照片，对她说：“变成她的样子，我就让你留在我身边。”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眉眼弯弯，正是白冉。

当时的苏颜，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傻傻地答应了。

她以为，只要能留在他身边，用谁的脸又有什么关系。

她天真地想着，总有一天，他会透过这张脸，爱上真正的她。

可三年过去了，她等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小冉”。

他会在情动时，抱着她，一遍遍地呢喃这个名字。

他会在喝醉后，抚摸着她的脸，对着她诉说对白冉的思念。

苏颜就像一个活在白冉影子里的幽灵。

她打开酒瓶，倒了两杯红酒。

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温顺柔和的笑容。

“阿哲，纪念日快乐。”

陆哲接过酒杯，与她轻轻一碰。

“嗯。”

一个单音节，再无他话。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颜低头切着牛排，食不知味。

她所有的勇气和爱意，都在这三年的时光里，被消磨殆尽。

或许，是时候该结束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就在这时，陆哲忽然放下了刀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

苏颜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礼物吗？

三年来，他送了她无数贵重的礼物，珠宝，名牌，豪车，甚至房产。

可没有一样，是真正属于“苏颜”的。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躺着一条钻石项链，中间的吊坠是一颗罕见的粉钻，切割精美，流光溢彩。

很美。

也很熟悉。

苏颜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见过这条项链。

在陆哲书房的相册里，白冉就戴着一模一样的项链，笑得灿烂夺目。

“这是我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同款。”

陆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现在，你和她，只差这一样东西了。”

“戴上它，就完美了。”

完美了？

原来在她身上，还贴着“未完成品”的标签。

苏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

她看着那条项链，仿佛看到了一条冰冷的锁链，要将她彻底锁死在白冉的影子里。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陆哲。

“如果我不戴呢？”

陆哲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苏颜，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能给你，也就能收回。”

**裸的威胁。

苏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陆哲，你爱过我吗？”

“哪怕只有一秒钟，你爱的是苏颜，而不是这张脸。”

陆哲看着她脸上那酷似白冉的笑容，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可那稍纵即逝的温柔，很快就被不耐烦所取代。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别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把项链戴上，别让我说第三遍。”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餐厅里只剩下苏颜一个人。

她看着桌上那条璀璨夺目的项链，觉得无比讽刺。

她拿起项链，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繁华。

可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苏颜而亮。

她用力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取出那条项链。

然后，在侍应生惊愕的目光中，她打开窗户的一条缝，毫不犹豫地将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扔了出去。

粉色的钻石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光，随即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就像她那卑微而可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