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安静了很久。

久到我吃完牛排，刷完了一集电视剧。

然后，敲门声响了。

是张伟。

“林舒，你开门，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没动，隔着门板冷冷地问：“谈什么？谈***演技又进步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

“别这样，给我妈留点面子。”

面子。

又是面子。

在这个家里，似乎所有人的面子都比我的里子重要。

我起身，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张伟，你告诉我，从你妈收走你工资卡那一刻起，她给我留过面子吗？”

“她当着我的面，说你的钱就是她的钱，有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吗？”

“她打电话来对我破口大骂，有顾及过我的尊严吗？”

“她躺在地上装病，想用心脏病来道德绑架我的时候，想过给我留活路吗？”

我的每一句反问，都像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他无言以对，脸色越来越白。

这时，刘兰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副表情，不再是刚才的嚣张跋扈，而是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辈姿态。

“小舒啊，你别跟张伟置气。妈也不是真的要你们的钱。”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我没动。

她有些尴尬地继续说：“我收着张伟的工资卡，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我帮你们攒着，以后买车、生孩子，哪样不要钱？”

她开始了。

打感情牌，追忆往昔，将自己的贪婪粉饰成“为你们好”。

“你想想，当初你们结婚，我们家出了十八万八的彩礼，一分没少。这房子装修，我们也花了大力气，出了不少钱。我们家对你，那真是没话说。”

她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现在我只是帮着保管一下工资，你就这么对我，真是让人寒心啊。”

如果是一个刚刚嫁进来的小媳妇，听到这些话，可能真的会内疚，会觉得自己忘恩负义。

可惜，她面对的是我。

一个早就把所有账目理得清清楚楚的我。

我转身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然后走回客厅，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在茶几上。

“妈，既然要算账，那我们就好好算算。”

我先拿出了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们的婚前协议，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这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首付一百二十万，由我父母全款出资，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属于我的婚前财产。”

刘兰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又拿出几张银行回单。

“这是你们家给的十八万八彩礼的记录。然后这张，是我妈在我婚后第一天，转给我的二十万存款单，作为我的嫁妆。还有这辆车的购买发票，三十万，也是我的嫁妆。”

“彩礼只是走个过场，我们家不仅全额返还，还倒贴了十一万二千和一辆车。这件事，当初我们两家是说好了的。”

刘兰的嘴角开始抽搐。

最后，我拿出了一沓厚厚的装修单据和转账记录。

“这是装修的出资明细。总花费三十万零八千。其中，由我个人账户支付的，是二十二万三千。由张伟账户支付的，是八万五千。所有单据都在这里，每一笔都可以查。”

“你所谓的‘出了不少钱’，就是这八万五。用这八万五千，就想换取对我这个房子的所有权和我这个人的支配权？”

“妈，你的算盘，打得太响了。”

茶几上，白纸黑字的证据，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所有谎言的丑陋原形。

刘兰的脸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像是开了个染坊。

她大概从未想过，我会把这些东西都保存得如此完好，并且在今天，当着她儿子的面，一件件全部摊开。

她的伪装被撕得粉碎，恼羞成怒取代了所有的情绪。

她猛地一拍茶几，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林舒！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从结婚前就算计着我们家是不是！”

我冷笑一声。

“我这不叫算计，这叫界限感。还好我有界限感，不然现在连这套房子，恐怕都要被你算计成你家的了。”

张伟站在一旁，脸色尴尬到了极点。

他看看暴怒的母亲，又看看冷静的我，最后还是选择了他一贯的和稀泥立场。

“林舒，够了。都是一家人，别说了。”

他试图把那些单据收起来。

“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你给她留点面子。”

我抬手，按住那些单据，目光直直地刺向他。

“张伟，我再问你一遍。”

“她污蔑我，pua我，试图侵占我财产的时候，她给我留面子了吗？”

“你现在让我给她留面子，是觉得我活该被她踩在脚下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

张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手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打破了这一室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