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便当着念夏的面，将刘妈妈和几个厨房的管事“训斥”了一番。

我斥责她们“不懂规矩”、“怠慢贵客”，罚了她们半个月的月钱，话说的极重。

念夏站在一旁，嘴角的得意怎么也压不住。

她以为，我这是彻底向她低头了。

而刘妈妈等人则低眉顺眼的听着，一句辩解也没有。

等念夏趾高气昂的离开后，我才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这点小风浪，不过是开胃菜。

没了下人的“掣肘”，念夏在厨房更是如鱼得水。

她不仅继续做着她那些耗钱耗力的点心，还萌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这日用饭时，她当着我和婆母的面，向周显提出了一个计划。

“显哥哥，”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做的这些蛋糕、饼干，京中独此一家。我们为何不开一间铺子，专门售卖这些新奇点心？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念夏甜品屋’。我们搞饥饿营销，每日限量供应，再找些文人墨客吹捧一番，一定能一本万利！”

她嘴里蹦出许多新奇的词，周显听得入了迷，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赏。

他看向我，像是在炫耀他发现了一块宝贝：

“夫人，你觉得如何？念夏这想法，真是别出心裁，大有可为啊！”

我放下象牙箸，用帕子轻轻印了印嘴角，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妹妹的想法固然新奇，只是，开铺子乃是商贾之事。夫君是朝廷命官，士农工商，位列最首。若是我周家大张旗鼓的开店逐利，传了出去，怕是会成为夫君政敌攻讦的把柄，于夫君的清誉有碍。”

我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者，此事体大，按规矩需得通禀族中长辈，得了宗祠的允准才行。否则，便是乱了纲常。”

我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站在维护家族利益和丈夫前程的立场上，滴水不漏。

婆母原本亮起的眼神，也渐渐沉寂下来。

周显脸上的兴奋被我这盆冷水浇得一滞，他皱起眉头，不悦道：

“妇人之见！不过是开个小铺子，哪来那么多道理！此事不必再议，我心意已决。”

他转头对念夏温言道：

“你放心，铺子的事我来安排，用我的私房钱，不走公中的账，看谁还敢多嘴。”

“我就知道显哥哥最好了！”

念夏欢呼起来，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忧心忡忡，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真是天真。

他以为用私房钱，这铺子就和他侍郎府没关系了？

在这京城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周显被我说得没了兴致，却又想在念夏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便道：

“过几日长公主府上有个雅集，京中有头有脸的贵眷都会去。我带你同去，也好为你引荐一番，让你见见世面，对你开铺子也有助益。”

“真的吗？太好了！”

念夏喜不自胜。

我安静的听着，手里转动着茶杯。

长公主的雅集？

那可不是诗会那种靠一两句剽窃来的诗词就能蒙混过关的地方。

那里是真正的名利场，是世家贵女们没有硝烟的战场。

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件衣服的纹样，都充满了规矩和试探。

去吧，去吧。

正好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蝴蝶，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作真正的规矩森严。

我等着你，自取其辱。